倾诉人：海娜 时间：1月6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海娜 子龙 琼妮

  关键词：足疗 离婚 复婚

  主题：琼妮抓乱了我的头发，脸也被她抓破了。可我依然死死地抓住她，就像要牢牢抓住我的婚姻。

  同事们的玩笑当真了

  2013年，是我跟子龙结婚的第7个年头。

  每次朋友聚会，大家都语重心长，“七年之痒啦，挺住啊。”

  我不是那种容易焦虑的人，也不愿对号入座。

  结婚7年，我跟子龙吵了7年。老人们常说，感情越吵越好，我们虽然没达到那种境界，但我知道，子龙离不开我，就像我离不开他一样。

  我20岁和子龙认识，他比我大3岁。那时，我们在一个单位，他是我师兄。脾气好又对我照顾有加。

  同事们话里有话，“要对小师妹负责。”

  日子久了，玩笑就当真了。

  工作一年后，我和子龙结婚了。

  子龙嫌单位里都是死工资，想自己开个小饭店。我觉得他有想法，有闯劲，就跟我爸借了5万块钱。

  子龙给我爸写了个欠条，还跟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不用上班了，回家来当老板娘。”

  店开得快倒得也快。5万块钱光租店面，买锅碗瓢盆就花了大半。店还没开，子龙的老板架子就端起来了，连打扫卫生，他都要请钟点工，两手一插，在旁边指指点点。

  我跟子龙说，买菜、算账这些事要自己做，交给别人不放心。

  子龙反问我，“你见过哪个老板自己上菜场的？我找来的都是兄弟，信得过。”

  这些信得过的兄弟让子龙失望了。发不起工资时，他们跑到我家里来闹，不给钱就把家砸了。

  为了保住家，我去银行取了钱。可他们拿了钱，回去把店砸了，还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

  为这事，子龙低落了好长时间。整天在家里喝酒，睡觉。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子龙开始有事没事地就跟我吵架。我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吵架。有一次，我衣服的颜色他不喜欢，就为这事，他拉着我吵了半天，害得我迟到。

  为了能完成子龙的老板梦，不管他怎么跟我吵，只要他提想开店的事，我都会支持他。

  子龙第二次准备做个小本生意，他说有个朋友在单位门口卖小吃，生意不错，他也想试试，成本也不多，一两万就行。

  我有点担心，“上回借我爸的钱还没还上。”

  子龙信心满满，“所以才要挣钱，不然永远还不上。”

  我又找我爸借了两万。

  子龙吃不了早起晚睡的苦，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没多久，就又坚持不住了。

  前前后后，我找我爸借了十几万，依然没能完成子龙的老板梦。

  子龙也懒得折腾，找了家单位，老老实实地当起了朝九晚六的上班族，死工资拿得心安理得。

  倒是我，从子龙几次失败的经历中摸索了点门道，开起了服装店。

  信用卡刷了1万多

  服装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也越来越忙，为了减少开支，什么事都自己来。

  子龙说我每天累得没有人样，缺少老板娘气质，还说我不懂得享受生活。

  子龙的日子挺滋润的，有了我的收入，他的工资就再也没有交过家用。不知什么时候，他迷上了电子产品。手机，电脑，只要有新品，他就一定要去买，钱不够就找我要。在外人眼里，他是大家争着做朋友的土豪。实际上，他是有一块钱就要花一百块的主儿。

  为这事，我跟子龙吵过好多次。我也不指望他能挣多少钱，省着点花总会吧。

  子龙觉得我小气，“你挣钱不就是给我花的吗？难道要给别的男人？”

  我想不通，有男人花女人钱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店里忙的时候，子龙从没来帮过忙。哪怕我打电话让他来，他都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掉。没事的时候，子龙反倒会来店里指点一番，一会说装修太寒酸，不够档次，没有品位；一会又说要换个大点地方。

  去年年初，子龙突然跑到店里来，“以后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了。”

  子龙辞职竟然没跟我商量，他说，“你不是老说缺人嘛，我来给你帮忙。”

  别说帮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客人还价的时候，他没一点耐心，“买不起就走，还这么低还让不让人做生意。”店里进货，他也到处放。

  子龙提出要跑市场，“不了解行情怎么行。”而他所谓的跑市场，就是跟朋友喝喝茶、聊聊天。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喝茶聊天，能聊到足疗店里，还能跟足疗店的小姐聊得热火朝天。

  去年5月份，子龙陆陆续续从我店里拿了1万多块钱，说是要还信用卡。

  我在子龙信用卡的消费记录里看到，他几乎隔两三天就要去一家足疗店。

  子龙说那都是和朋友去消遣的，让我别多想。

  我做不到。朋友们的提醒越来越多。“查他手机，查他QQ。”

  我只看了手机，整个人就不好了。

  琼妮的名字几乎可以刷屏，子龙7年来给我发的短信加起来也不及他给琼妮一个月的数量。

  我气子龙，更恨这个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

  我打了辆车冲到琼妮的足疗店。除了抽她，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解心头恨。

  琼妮抓乱了我的头发，脸也被她抓破了。可我依然死死地抓住她，就像要牢牢抓住我的婚姻。

  店里的人都在劝，有话好好说。琼妮趁人多，逃脱后打了110。

  警察把我们带到派出所。

  路上，琼妮给子龙打了电话，“龙哥，你快来。我被人欺负了。”

  我的电话响起了，子龙像疯了一样地骂我。

  挂了电话，我给姐姐打了个电话。

  姐姐把我救了出来

  姐姐看到伤痕累累的我，眼泪就下来了。她骂我傻的时候，子龙也到了。“简直就是疯子。”他看都没多看我一眼，就走到琼妮身边，琼妮扑在子龙的怀里，“你说你要保护我的，你要替我做主。”

  这个整天对我除了吵就是骂的男人，正抱着一个梨花带雨、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我一阵眩晕。

  做完口供，姐姐把我保释回家。我看了一眼子龙。来保释我的人应该是他吧。

  他说要留下来陪琼妮，“你把人家打成这样，还得我来收拾残局。”

  我欲哭无泪，这话不是应该我跟他说吗？

  姐姐狠狠地骂了琼妮，也象征性地说了子龙。然后就是大段大段说让我想开点的话。“结了婚，生了孩子，女人就是弱势群体。再结婚不容易，面子上也过不去……”

  不离婚面子上就过得去，日子就过得容易吗？

  不容易的日子还在后面，琼妮不同意和解，我被拘留了。

  我接到通知说要拘留15天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我让子龙去劝劝琼妮，只要同意和解，她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她。

  子龙拒绝了我，“人是你打的，要说你自己说。”

  “我打她是因为你，好吗？”

  “我又没让你去打她。”子龙的话让我心寒。

  在拘留所里，工作人员让我给家里人打电话，给我送点生活用品。

  我只记得子龙的号码。

  子龙把东西往台子上一扔就开骂了，他说我让他没面子，说我是自找的，给他添麻烦。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工作人员过来拍了拍我，“我理解你，女人遇到这种事都冷静不了。”

  我笑笑，理解可以换来自由吗？

  拘留所里的日子很清苦，每天除了打扫卫生，干点农活，就是在院子里走走。

  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这么闲。可以停下来看看天空，看看太阳。不要想怎么做生意，买什么菜做什么饭，不要应付子龙的吵架。

  以前的事总在我脑子里浮现，我总是做梦，梦见我和子龙同归于尽，吓得自己一身冷汗。

  住到第10天的时候，姐姐来接我。

  她说她找了关系，把我提前弄出去。

  我知道姐姐为我的事想了不少办法。

  姐姐心疼我，她狠狠地骂了琼妮和子龙，但也劝我，过去的就过去吧。

  姐姐的话就像路边的广告牌，一闪而过。离婚这个词在我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该不该为了儿子复婚

  我跟子龙说，“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

  “我还有债呢，你得替我还。”子龙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你拿欠条来，我就认。”我提醒子龙，“你借我爸的钱也还没有还。”

  离婚后，琼妮搬来跟子龙一起住。

  我觉得自己解放了，可周围人的眼光和那些闲言碎语，让我走不出原来的生活。

  说我傻的人很多，“苦了这么多年，还给小三让位，脑子坏掉了。”

  还有人总会有意无意地跟我描述子龙和琼妮的幸福生活。“两人天天手牵手，跟初恋小情人一样。真让人看不惯。”

  离开，才能重新开始。

  我从老家来到南京，重新找工作。到了新的单位，认识新的朋友，住在上下铺的集体宿舍，好像又回到了大学。

  那个我曾经生活过的城市里，唯一让我留恋的，就是儿子。

  爷爷奶奶打电话来，说自从我和子龙离婚后，儿子就没心思上学。还大病了一场。

  我给儿子打电话，他哭着说，“我希望你和爸爸在一起。”

  离婚给儿子带来的伤害是我没想到的，我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后悔之前的冲动。

  儿子以前特别乖。现在我给爷爷奶奶打电话，经常听到他在跟他们吵架。

  爷爷奶奶说，他现在脾气特别坏，在学校里也会打人。

  放暑假了，我把儿子接到南京来玩。他见到我很高兴，趴在我身上，“如果爸爸也能一起来就好了。”

  这样的话，儿子每天都要说好多遍。

  我答应儿子，如果有机会我会和爸爸和好的。

  从那以后，我一打电话，儿子就会问我，“机会来了吗？”爷爷奶奶也常跟我说，“孩子天天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和好？”

  我不知道这个谎言还能撑多久。

  上个月，子龙突然出现在我单位门口。

  他跟我说了好多好话。希望我能跟他回去。

  “我跟她断了，她不是过日子的人。店都快让她给败光了。”子龙也拿孩子说事，“儿子也希望我们在一起。”

  电话响了，是儿子。子龙跟儿子说，“我来接妈妈下班。周末我们一起去看你。”

  儿子不相信，让我接电话。听到我的声音，儿子高兴坏了，“真的吗？我太高兴了。我就希望你和爸爸好。”

  子龙现在隔三岔五就跑来单位找我，他说要复婚，说以后不会对不起我。

  可当初，他借我爸钱的时候，也说会还，还说会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怕这又是一张空头支票。■

  记者手记：能不能在一起，不是孩子说了算的。如果只是简单地剪切、复制，重回之前天天吵架的状态，一个什么里外都自己扛的妈妈，一个什么都不烦神的爸爸，这样的家庭不利于孩子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