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他经历复杂,下过乡,当过兵,说过书,演过戏……他兴趣广泛:收藏、话剧、京剧、相声、朗诵、跳舞、器乐……他说自己一生可用“顽、痴”二字概括。现在,王刚把自己的人生故事写成了这本书。不逃避、不掩饰、不夸张、不矫情;真诚、真挚、真实、真心、真情!和您分享他的成长故事、传奇经历、生命感悟、成功喜悦,以及不为人知的无奈和辛酸。
[上期回顾]
女儿非常懂事,有自己的想法,也许跟父母离婚有关。女儿对我非常孝顺,常常从英国买东西给我。我也非常喜欢跟女儿一起出去逛街,即便有人误会我们是情侣关系,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此书落笔的时候,儿子正好度过1岁的生日。有了儿子,生活和展望和以前又有不同。如今的网上流行说“回家”怎么怎么的,自己琢磨着,这“回家”挺好,回家者,回归也,几经浪荡,归回本真也。在闹哄哄的世道人心下,回归也是个很好的事儿。
拍《铁齿铜牙纪晓岚》第4部时,每逢下工的时候,我跟哥儿几个道别,总是要带出一句:“回家抱孩子去喽!”大家平常说“回家抱孩子”,总是用暮气沉沉的口吻,含着讽刺,显着老态,透着消极,而我挂在嘴上的“回家抱孩子”,则透着富足,显着圆满。
如今这个全媒体时代,这个什么都可以弄来娱乐一把的时代,我的儿子是在媒体殷切的关注之中诞生的。
那家杂志社手段特别逗。我爱人的爸爸妈妈住在解放军艺术学院的大院里,家里有两部电话,一个是地方线的,一个是部队线的。那个电话是通过部队线打进来的,所以老两口自然就少了防范。再加上刚有了外孙子,正沉浸在快乐当中,夫妇俩也根本就没往别处想。一接电话,对方特别热情,口气里透着那份儿熟啊——“这是郑老师家吧?”“对对对,您是?”“怎么样,郑老师挺好吧?”“挺好的挺好的……”“孩子长得像谁啊?”“都像,取他们的优点……”
该说的都说完了,忽然觉得不对:“您是哪儿啊?您哪位啊?”一听对方说“我们是杂志社的”,吓得赶快把话筒放下了,老两口面面相觑。
当晚,这段音频网上就播出去了。面对各种各样的爆料,不可能心里一点也不别扭。可是我该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安慰着自己:你看人家写的,我怎么就写不出来呢?人家也是“正面报道”嘛,虽然就像写小说一样,一波三折——得遇点波折才好看,比如写到,王刚不准备要这个孩子,还去征询张国立的意见,张国立严肃地说:你得要……
连什么心理活动都替我操办好了。虽说我读到这些“报道”的时候,鼻子耳朵都不知道往哪儿搁,该采取什么态度呢?
不吭声也是一种选择。只好采取低调处理吧。有人紧追不舍的时候,顶多挠挠后脑勺,自我解嘲:人家说的都是好事,可惜……有些好事咱们没摊上啊。
我甚至不无调侃地想象未来:儿子明儿大了,看到这样的描绘,原来他妈妈和他老爸竟然不想要他,会不会朝我们两口子嚷嚷:“好哇,你们当年真的很自私呃!”
儿子,其实不是这样啊。儿子,假如你看到那些影剧小品里“将为人父”的大老爷们儿惶恐不安一惊一乍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的话,那当爸爸的我告诉你:你爸爸在产房外的表现,那抓耳挠腮的模样,不比他们更庄重,更洒脱。
永远忘不了,当那个护士大声地说“男孩啊”,听到这个,我的眼泪哗就下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给妈妈打电话:“妈,您有孙子了……”我妈说不出别的话,一个劲儿说好啊好啊。
永远忘不了,掀开那个小被角看见儿子,第一次父子相见,宝贝儿子侧着脸,眼睛闭着,眼线长长的,小耳朵的轮廓跟我的一样。我一字一顿地说:“儿啊,是爸爸。”骄傲的小家伙没搭理我。
推着孩子的是个男护士,问:“王老师,您是在这儿等您爱人出来,还是?”我有点不解:“什么还是,怎么的?”
“我们现在要上8楼去给孩子洗澡,然后量体重、身长,还有诸多的指标。”他指着门,特意关照了一句,“要通过走廊再上电梯,得先出这个门。”“出这个门”意味着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男护士好心地再提醒:“走廊都是人。您是在这等您爱人?”
我说:“不不不,我跟你走。”
“可外面有人……”
我口气急促:“没关系,爱谁谁!……我就守着这车!”
上到8楼,门口有一个布帘,我不自觉地还要往里闯,这回男护士真不干了。“王老师,这儿不能进了。”
“里面几个啊?”
“放心吧,里面就您这一个孩子。”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点点头说那行,我就在这儿等着。擦擦汗,定定神,还是忍不住鬼鬼祟祟地瞄那门帘。恨不得眼睛戴了一个潜望镜,跟过去,罩着我的儿子。
说出这个心理状态,确实有着几分堪笑处:我真是怕给丢了,怕给换了。我不是正主持《王刚讲故事》吗?里面好几个案例都是讲被换了孩子的悲剧,还有无意中抱错的。接下来就是伦理的冲突,突如其来的打击,感情的崩溃、重整……
虽然在节目里,我是置身事外地讲,可轮到自己站在产房外,那是一副什么状态呢?说句有点不太妥当的话,真有点“革命革到自己头上”的滑稽感。这些故事对我心理上的影响太大了,弄得我都有点强迫症了。
记不得当天下午,我再去棚里说《王刚讲故事》的时候,表现跟平常有什么不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期节目恰好有讲婴儿、讲孩子的故事,感觉大不一样了。就记得辽宁台这个栏目的编导赵飞对我说:“王老师,你今天讲的,特别那啥……讲得太感人了,那感情老真挚了……”
儿子跟我一个属相,天干地支皆同,都是戊子年生人。莫非这也是一个轮转?妻子请教过医生,医生的观察分析是:这孩子好奇心浓厚,将来可能适合探索性强的工作——比如说,研究性的工作。两口子既高兴又有点心有不甘:孩子这么漂亮,让他自由发展,没准儿是个炫目的人杰啊。研究性的工作,会不会……寂寞了一点?哈。
总之是矛盾重重,总之,是在无限欢喜中的瞎操心。最强烈的感觉:他就是你,你的生命就由他延续了。
那一天儿子的百日宴上,主持人张国立要大家“民主议决”:希望王刚的儿子长成以后做什么?
“做演员?”在场有二百多人,竟没一个人举手。
“当主持人?”零零星星三两个赞成。
张国立看我一眼:“当收藏家?”稀稀拉拉也就十几只手。
张国立好像很无奈地点点头,看了一下我爱人,仿佛很泄气地撂下一句:“大提琴演奏家?”哗——全场沸腾,掌声雷动。
我和张国立两人孤独地站在那里,做面面相觑状。尤其是我,显出一副无比尴尬的神态,透着“怯”,透着卑微。大伙儿笑得更欢。
我看着爱人,内心充满了骄傲和感激,她刚刚给来宾们演奏过圣桑的《天鹅》。一位幸福的经常抱着儿子喜极而泣的母亲,此刻恰如她当年的硕士论文的题目——《人琴合一》了,那她奏出的每一个音符怎么能够不动人心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