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原
我喜欢被树枝树杈分解的目光,以及在分解里形成的天空格局。那空间很容易和人心相对应。你的呼吸是疏朗的。我也喜欢被树根分解着的泥土深处的格局,它充满沉默和力量,在那永远的阒无声息的黑暗里发生的一切,决定着我们可看到的这个显像的世界形态。它和灵魂、思想对应。从这个角度看,孩子爬树的样子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宏大意象,那是从根到达树梢的完整过程,是大地深处到达广袤天空的过程。是可以延展为天地联系的一种方式。
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总会有一种岁月和经历是不能或者不敢去触摸的。那样的岁月只能经历,不能回首。如果不能生动,就不能存在。那样的岁月在生命里是一种突然急剧升温,又突然急剧降温的过程。然后一个人守住一个凝固了的火山口,各自保温,各自守护。但那样的巨口无时无刻不在噬咬我们的生命。这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看不到的景象,它藏在人的内宇宙里。像冰海沉船。它分量太重,所以把人的生命姿态压得很低。
有了这样的内心,人的结构变得很紧凑。当人去读这世界上的任何事物时,都是在穿过内心、穿过那些无数的往事丛林。我不知人心中埋藏了多少这样的生命内景。但一直觉得这世界并不是由看到的一切所决定,而是由那些无边往事和在世界背面存在着的事物决定着。所以就我们的人生价值来说,守住那个丰富的看不见的世界,比守住面前的这个混乱的世界更重要。
我们就一直站在那个内宇宙和外部世界之间的过道上。我们站立得很惊险、很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