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7版:读品周刊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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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3月21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3 上一篇 >>返回首页
说君子(48)

 (三)朋友有信的意义以及君子之道。“诚信”一德之所以受到儒家的高度重视,甚而宋代哲学家程颢明确指出:“不诚无以为善,不诚无以为君子”(《河南程氏遗书》),是因为诚信成为了一个特殊的主体,即“朋友”间相处的道德原则,而君子则是通过朋友间的讲习而相互得益,相互快乐。“君子以朋友讲习”(《周易》语),此之谓也。

  要回答为什么君子要与朋友一起讲学习道、为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会感到快乐等问题,那就要注意到朋友之间所遵循的“诚信”之德。在儒家思想文化中,许多道德都是用来调适和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换句话说,儒家许多道德的德目都是用来解决“人伦”问题的。孟子概括出五伦及其各自应该遵循的德目: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大学》列出了三伦:“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礼记-礼运》归纳了与孟子有点不同的“五伦”及其各自应该遵循的德目,又称为“十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敬,十者谓之人义。”如果我们足以留意的话,会发现在这些“人伦”关系中,唯有“朋友”一伦是双方共同遵循一个道德的德目,那就是“信”。不像其他所有“人伦”关系中,责任的双方是要遵循着不同的道德德目的,例如,父要慈,子要孝;君要仁,臣要敬(忠);夫要义,妇要听。慈孝对应于父子;仁敬对应于君臣;义听对应于夫妇。也就是说,朋友双方都以同样的“道理”而待之,而其他人伦的双方则以适合自己的德目来处理彼此之间的关系的。即使用了不同的德目以实现所谓“各得其宜”的目的。其中最基本的观念是强调他们的“别序”,即差异性和秩序性。所以《论语-八佾》才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彼此之间的相互忠信、相互诚信、相互信任构成一个特殊关系体,那就是“朋友”。“朋友有信”,此之谓也。因为朋友双方必须遵循共同的道德,找到一个共同所要尽的责任,所要接受的道理和情感都是一样的,所以更可能实现彼此之间的情感共鸣。如果我们再给它概括和抽象的话,“朋友有信”呼唤的是一种“平等”的精神!从这里我们似乎也能对中国近现代有些思想家为什么从整体上那样猛烈地否定和批判中国传统文化纲常的同时,还专门指出了“朋友有信”一伦的进步性和可取性,其重要的原因正是在于他们认识到“朋友有信”所具有的平等精神。人与人只有在平等的关系中才能获得彼此的尊严和快乐。这也就是为什么《周易》那么讲究“君子以朋友讲习”,为什么孔子那么重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什么曾子那么强调“与朋友交而不信乎?”的真正原因之所在啊!

  “同门曰朋,同志曰友”(孔颖达语)。朋友的志同道合正是建立在他们的“诚信”基础之上的。而君子之所以为君子的本质规定亦正是在于他的“诚信”。诚如孟子所说:“君子不亮,恶乎执?”(《孟子-告子下》)“亮”通“谅”,诚信的意思。也就是说,君子不诚信的话,又怎么能保持品行和节操呢?在儒家那里,“朋友有信”往往正是通过“君子”这一主体来加以体现的。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论语-卫灵公》)是说,君子把道义作为行事的根本,依据礼节来实行它,用谦逊的言辞来表达它,用诚信的态度来完成它,这才真是君子啊!《大学》说:“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所以君子在没有行动之时,本来就时刻怀有恭敬之心;在没有言谈之时,本来就时刻怀有诚信之心。荀子说:“故君子者,信矣,而亦欲人之信己也。”(《荀子-荣辱》)所以君子对人诚信,也愿意别人相信自己。荀子还说:“故君子无爵而贵,无禄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荀子-儒效)是说,所以君子没有爵位也高贵,没有俸禄也富有,不说话也取信于人,不发怒也威严。《礼记》说:“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礼记-缁衣》)所以君子总是少说话而去做,以实际行动成就他的诚信,这样人们就不能夸大自己的美好而缩小自己的丑恶。

  要之,“君子信以成之”“君子不言而信”“君子者信矣”“君子以成其信”“君子言足信也”“君子言思信”“君子必忠信”“君子者言忠信”……儒家这些经典中所表达的意思,如果给它们一句话概括就是“君子有信”。如此也就与“朋友有信”实现了融会贯通,合而为一。由此可知,存在于“朋友有信”中的平等思想也通过“君子有信”的思想得到了丰富、得到了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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