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 陆金美
那日下雨,推开窗户,看见离窗不远的银杏树下,有个打着红伞的妇女,手里拎着竹篮子,篮子里摆放着一小束一小束系好的栀子花向路上的行人叫买:“二元一束,五元三束。”办公室的同事纷纷下楼买栀子花去了。
我家院中也有一棵栀子树。它是三十五年前,母亲坐了一天一夜的轮船,从安徽的舅舅家连根带土的带回家的,栽种在院子的西墙下。栀子树在母亲精心管护下,第三年就开花了,栀子花香弥漫整个院子,它的花香沾满了我们的衣服上、头发里、书包上,就连我们说话,也带有香味。
母亲很爱栀子花,但她没有摘一朵插在自己的秀发上。因为那个年代女人是不作兴打扮的。她把一份爱美的心思都放在姐姐的身上。我记得十岁的姐姐平时会被母亲梳成各种发辫,到了夏天,母亲就把姐姐头发梳编成两条羊角辫子。这个季节栀子花正开,母亲就把刚刚开放的花朵摘下来,簪进发夹,夹在姐姐两条羊角辫子上,真好看。我们男孩是不能在头上插栀子花的,母亲就用针钱将几朵栀子花穿连起来,绕在我们的书包带子上。
母亲很爱惜栀子花,她见树上结的栀子花多,任其凋零萎谢有些可惜,就摘些栀子花放在竹筐里,在太阳下晒干,就成了上好的中药。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村里谁牙痛、咳嗽、腹胀等,都会到我家讨要晒干的栀子花,人们喝了一两天栀子花茶就好多了。
到了冬天,母亲会认真打理栀子树,不让它自由蓬生。她把修剪的枝条插在河边的一处空地上。等来年春天,枝条发芽时,遇到有喜欢的人,就送与人家。所以老家的亲戚,邻居、同学,几乎家家都有一棵栀子树。
我结婚后,住在城里,每年夏季栀子花开时,母亲会从栀子树上采摘很多尚未开放的蓓蕾,从老家送来。此时,我会放几朵在塑料盆里,倒入清水养在书房里,好几天清香袭人。
自从母亲去世,每年夏季,我再也没有闻到老家的栀子花香了。
雨疏疏地下着,窗外篮子里的栀子花的香味,带着风雨的气息,随着两个女同事飘进了办公室。她们端来一个装有清水的塑料盆,摆在办公室的茶几上,然后放进几朵尚未开放的栀子蓓蕾,顿时盆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