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他经历复杂,下过乡,串过联,当过兵,说过书,主过持,演过戏……他兴趣广泛:收藏、话剧、京剧、相声、朗诵、跳舞、器乐……他说自己一生可用“顽、痴”二字概括。现在,王刚把自己的人生故事写成了这本书。不逃避、不掩饰、不夸张、不矫情;真诚、真挚、真实、真心、真情!和您分享他的成长故事、传奇经历、生命感悟、成功喜悦,以及不为人知的无奈和辛酸。
[上期回顾]
唐山大地震,我们到那里慰问演出。观众看我的相声表演时笑得很开心,我很纳闷,问了一个当地的汉子,汉子说:“我们唐山人几乎家家都死了人。可你们大老远来了,我们能哭着看你们的演出吗?”令人动容。
“走穴”历险记
20世纪80年代中期,歌星演员“走穴”之风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江湖走穴,窝心事不少,但给我最深印象的,是其中的离奇曲折。
最曲折的一次,是到广西演出。路途上几乎搭乘了能想象到的所有交通工具,飞机火车自然不用说了,改装的“面包车”,只能走乡镇马路的“蹦蹦车”,那个遭罪和无奈,就甭提了。何谓无利不起早?何谓闷声发大财?这就是了。
那些淳朴的观众,大概也在想:舞台上的这些人,不知道搂了多少在自己荷包里。没准儿还挺不平:同样是人,怎么他们挣钱就这么容易呢?殊不知:对演出团体的所有人来说,这真是一场悲惨的旅程。我还算好的,21场拿到了8场的报酬。非一线演员拿得更少。最惨的,就是乐队的五个乐手,眼看着一场的钱都拿不到手,于是令人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柳州爆发了一次“火拼”——
五个乐手愤起维权,先把组织广西巡回演出的“穴头”控制住,胁迫他在票房清点票款,尽入囊中。内部火拼,可是走穴之大忌。柳州是最后一场,按规矩,最后一场前,必须两清。这是一个不容易掌握好火候的临界点,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麻秆打狼——两头害怕”的事儿。血气方刚的乐队小伙子们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满拧,本来还对能够分点儿钱抱渺茫希望的演员们明白:坏了,彻底歇菜了。
消息一传开,团里整个乱了:钱都给半路劫走了,还演个啥劲儿啊?我强忍住心中的愁苦,跟大伙做工作:事已至此,不能激化矛盾,观众都进场了,假如我们撂了挑子,那会出大事。我像个部队政委一样安抚着大家激动的情绪,分析利弊,温婉劝说。大家勉强接受了我的意见:还是顾全大局吧。
殊不知开场第二个节目就出事了!两个相声演员怀着怨气走上台来,逗哏的那位心想:这他妈的什么事儿啊?合着白演了,还得“顾全大局”?不成,我得说点什么,出出我这口恶气。
捧哏先说:今儿由我们给大伙说段相声,相声是语言的艺术……逗哏的那位发难了:您这话不对,相声啊,就是我逗,您乐,可我心里想哭大家伙知道吗?——观众朋友们,你们今儿都上当了!这是一个黑剧团啊,黑呀,真的黑……
观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他说的是段子呢,都在那里傻乐。捧哏的心想:坏了!我得拧回来呀,就拼命往回找补。谁承想逗哏这位不理他那茬儿,还在那里继续“揭发控诉”。
观众中有明白人,发现不对了,叫倒好,起哄。我见势不妙,赶快走上台去,我是整台节目的主持啊。我笑眯眯地把着话筒,说:著名相声演员某某先生来到美丽的柳州,心情过于激动,加上咱们柳州人特别热情豪爽,盛情难却啊,刚才晚饭时多喝了两杯,临场状态出了这么一点小问题。没关系!咱们请某先生先下去醒醒酒,接下来有请著名歌唱家某某为大家演唱……
柳州观众真好,哈哈大笑,哗哗一片掌声。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谢天谢地,总算糊弄过去了。
赶快到休息室找那两个相声演员,人不见了!一打听,两人被当地公安带走了,“破坏演出秩序”,还能轻饶你?我又忙着赶快“捞人”……谢天谢地,天一亮,两个演员放出来了。
我也经历过逃难似的“奔向自由”的惊险。那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某年国庆前后,在中原某省的一个地级市,我留了个心眼亲临剧场暗访,发现穴头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的“形势大好”完全是谎言——演出公司为了牟利,竟然请了四五家首都文艺团体在此地“煲火锅粥”。我敏感地意识到,如果呆下去,面临稀稀拉拉的观众,局面将极其难看,自己也会沦落为穴头行骗的道具。
摆脱这一“黑局”的过程,紧张程度一点不亚于《夜幕下的哈尔滨》里表现的地下斗争。穴头坠着我不放我走,晚饭时有人敬“辣酒”——“嘿,王先生,你走不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俺这个地方,你得听俺的……”
果然回到宾馆,走廊上绰绰人影,有人盯着我的房门。我呢,收拾好行李,喝着茶抽着烟,硬捱到夜里12点,我就不信那个邪,看是你能挺还是我能挺?拉开房门见走廊没人了,溜出门去,叫了一辆破出租,直奔火车站……
次日到北京之后,得到消息,其他演员在开演前也都走了。一分钱没拿着,买个教训。
初涉演艺圈,糗事一箩筐
在20世纪80年代,我从一名纯粹的部队文艺工作者,开始了“明星”生涯。
一开始的“步入”,也是凌乱的,位置感模糊,什么都想试一试,对任何种类都充满好奇心。从当年我记录的“流水”可见其情形:1985年盛夏,借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录音间为四川电台录制武侠小说《七剑下天山》。那说不完道不尽的打斗场面虽然仅靠我一张嘴在那里描述,而我的身体自然也就随之舞动起来。录音间里虽然有空调,但只要一开机,就嗡嗡山响。演播小说显然是不需要它伴奏的。于是,每录完一段,我脚下就湿了一大片,那是我的汗水……
《七剑下天山》几乎每次录完,机房里总有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小伙子等着我。看我一出录音间,他一准满面堆笑地迎上来,一边擦着我身上的汗,帮我套上裤子和衬衫,甚至帮我规整袜子和鞋,一边满含歉意地轻声说:“王老师,辛苦了,您还得跟我走,那边还等着您哪!”我无话可说,只有拖着还没有完全干透的身子跟他上了车。这个胖小伙是电视连续剧《九马疑踪》的剧务。
半小时后,我又西装革履,变成了这出戏里一个倒卖字画的港商。这一天,胖剧务照例又来接我,将我带到建国门立交桥下,这是我的最后一场戏。我和一位一直在追捕我的日本刑警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到了夜半时分,我仰面朝天倒在柏油路上,后脑勺磕了一个大包,但我心里很高兴:唉!我总算死了!明天从“天山”下来,我就不至于这样奔命了,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到平谷县采访乡村教师。乡村教师的工作环境确实很苦,可以说天天要攀山越岭。趟水过河时,脚心一阵剧痛,被河底的锐石扎了,眼看一股血水顺流而下,我还是硬挺着爬上岸。剧组和陪同人员都慌了,忙不迭地为我上药缠绷带。我表面上强装镇定:“没事儿,导演,拍得怎么样?”我期待着导演对我带伤坚持作战的夸赞。谁知她苦笑一声道:“还得再麻烦你趟一遍,摄像忘挂带子啦!”合着根本没拍上!
后来,在山乡的录制现场,我只能坐着或尽量原地不动。等录制完毕我站起来走动的时候,看热闹的乡亲们发出了善良的叹息:“怪不得他老坐着说书,原来是个瘸子啊!”
告别偏僻的小山村,我从乡亲们的目光中解读到了敬佩的含义:成功的道路确实不止一条,看人家残疾人王刚同志,身残志不残,多了不起啊。满拧!